冰冷的海水中，我有点窒息，此时车子已经完全沉入水里面，如果我不搞快一点，车里的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。

我抓着车子的后视镜，随着车子往下沉，但是脚找不到一个支撑点，所以完全使不上力气。

焦急万分之时，车子忽然停下了往下沉，因为是岸边，还好水不是很深，终于停下来了，我也终于看清楚了车内的情况。

水已经漫过车里了，里面有一个女人，还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，女人死死地抓着那小女孩的手，一边开车门，但这水的压力那么大，完全打不开车门的。

小女孩并没有哭，只是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，我在女人的脸上看到了绝望，我明白这一瞬间的绝望是真的绝望，因为我也已经快要不行了。

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，仅凭着一点意识，用脚拼命的蹬着水，终于也踩到了一块暗石。有支撑点之后，我随即便抬起手中的石头，狠狠地对着车窗内玻璃砸了下去，已经顾不上什么了，直接用手掰开砸碎后的车玻璃，然后先将那个小女孩直接从窗户口拖了出来。

然后便对那个女人挥了挥手，她身上竟然还带着安全带，只是对我比划着，意思是让我先救孩子……

我已经顾不上她了，因为时间太久了，我快要窒息了。我死死地抱着孩子拼命的往上游，眼睛被海水模糊了，我在这短暂又漫长的模糊中，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岸边急得团团转，她似乎在央求着观看的群众。

我顾不上这个模糊的身影是谁，拖着孩子就往岸上游，其实我早就没有力气了，这只是出于人本能的求生意识。

终于……我靠了岸，但是眼前一黑，然后一点意识都没有了。

……

等我醒来时，四周一片安静，只有旁边的心跳显示仪，在‘滴滴、滴滴’的响着。

我睁开眼睛，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墙，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，这里是医院。

我头上打着吊瓶，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。我的大脑还有些眩晕，眩晕中想起之前在水里的那一幕，那个女人急着让我救她孩子的那一幕。

我突然很想知道孩子的情况，于是大喊了一声“医生！”

一个护士跑了进来，问我怎么了？

我焦急的向护士问道：“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？”

“已经没事了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

我松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头有点疼，其它还好。”

我顿了一下，又向护士问道：“还有那个女人呢？也没事了吧？”

护士愣了一下，微笑着回道：“没事，她在病房里陪着小女孩呢。”

我彻底松下一口气，然后又想起之前在岸边苦苦哀求别人的那个模糊的身影，我现在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白洁。

于是又向护士问道：“护士妹妹，还有一个女人呢？”

护士一脸茫然的看着我，问道：“哪里还有一个女人？”

我愣了一下，惊恐的看着护士，忙问：“没有吗？”

护士仍然一脸糊涂的看着我，回道：“送你们来医院的就你们三个人呀！其他我不知道了。”

我心一沉，便又对护士说道：“我手机呢？你把我手机给我。”

护士前去将我的手机拿了过来，我赶忙给白洁打了一通电话，响了两声便被她接通，我急忙向她问道：“你现在在哪儿？”

“我在病房里，你醒了啊！”

“嗯，你在哪个病房里？”

“就是被你救起来的这个小女孩的病房啊！”

原来刚刚护士说的那个在小女孩病房里的女人是白洁，那小女孩的母亲呢？

我又向白洁问道：“小女孩的母亲没送来这医院吗？”

电话里，白洁沉默了许久后，对我说道：“你等一下，我马上来你病房。”

我应了一声后结束掉通话，心里却有些忐忑，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之前在海水里那撕心裂肺的一幕，还有那个女人最后看着孩子被我救出车里的微笑。

片刻之后白洁来到我的病房，她人看上去无比憔悴，先是问了我一些情况后，然后才对我说道：“小女孩的母亲没有被救起来……”

“什么？”我心里猛地一颤，惊呼道。

白洁低下了头，沉默了许久才很小声的说道：“你将小女孩救起来之后就昏了过去，他们没有人愿意下去救人，等到120和110的人来了后，才将小女孩的母亲救起来，可是已经没有呼吸了……”

我头皮一阵阵发麻，脑袋一阵刺痛，耳朵也是‘嗡’的一声，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
只是那幅在水里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回荡在我脑海里，那个女人最后看向孩子的微笑，我一辈子也忘不掉。

我憎恨人性的自私，如果当时多下去几个人，孩子的母亲一定会被就出来的，可是人性真的太可怕了，孩子的母亲就这么眼睁睁的被洱海吞没。

我胸口处像是憋了一口气，吐不出也咽不下，我将拳头捏了又松，松了又捏紧，以此来缓解那快要窒息的感觉。

白洁也在我旁边安慰着我，但此刻她的安慰也显得那么苍白。

这压抑的感觉一直持续到输完液，护士来将我手上的针头拔掉，白洁带我去了小女孩的病房。小女孩很乖，不可不闹，之前在车里那么紧急的环境下小女孩也没有哭喊，现在小女孩更是没有哭。

我走到小女孩病床边，小女孩喊了我一声“叔叔！”

那声音融化了我，我伸手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，然后干涩的笑道：“小妹妹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叔叔，我叫黄思琪，叔叔可以叫我琪琪。”

我强颜笑了笑，又轻声问道：“琪琪今年多大了？”

琪琪伸出无根手指，奶声奶气的说道：“今年五岁了，我上幼儿园了。”

“嗯，好，挺好。琪琪真乖……”

我的眼睛忽然有些干涩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。

琪琪又才对我说道：“叔叔，谢谢你救我！”

我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是我从水里将她救起来的，这对一个五岁小女孩来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，因为大多数像她这般年纪的小孩子别说记得这么清楚，就连当时在水里都不可能保持这么镇定。

我笑了笑说了声“没事儿！”她又向我问道：“叔叔，我妈妈呢？你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？”

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，眼泪也破涌而出，我转过身仰起头做了个深呼吸，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她妈妈的事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更不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？